LOFTER-网易轻博

1w9+ 一发完 he  全员向+褚嬴回归+俞亮时光

续写结局 大量剧情捏造 ooc预警

接原剧设定 时间点在北斗杯结束之后 时间跨度很长

summary：一道光像你一样耀眼｜照亮我们没终点的冒险

 

 

　　「1」

 

　　还没回国前时光还喜滋滋地一边伸懒腰一边跟俞亮说：“哎哟，可算是结束了，回去估计能歇很久。游戏、可乐鸡翅、被窝我就要回来了！”那时俞亮面色古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想得倒美。”

 

　　直到他回国，才知道俞亮那句话意味着什么。飞机一落地，他就深刻感受到未来有多么狂热的浪潮向他奔涌而来。无数记者扛着长枪短炮来接机，胶卷咔嚓咔嚓的声音像雪片一样几乎让时光听不清其他声音，还是方绪和白川老师硬生生从中挤出一条血路，把他们两个解救进车里。

 

　　那天晚上，绪哥和白川老师请他们吃了顿大餐，当作是犒劳他们的小型庆功宴。

 

　　北斗杯中国队夺冠的消息早就传遍大江南北，第二天，「一时瑜亮，双子星喜夺桂冠」明晃晃挂在各大报纸杂志最显眼的板块。时光看到报纸后还指责俞亮说：“你可真坏！我看俞亮你就是故意的，为了把我比下去故意不提醒我，你看看这拍的！”头版照片里面，俞亮在人山人海中风度翩翩、面无波澜，而时光脸色苍白，西服褶子还没扯好，领带也有点歪。俞亮瞥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反问：“我没提醒过你？”然后俞亮就掰着手指，把他在下飞机前叮嘱了时光无数遍把西装穿好，还帮时光系了无数遍领带，让时光下飞机前注意点仪态就是不听的事实数给时光听。最后还是方绪把那两个又要因为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吵起来的后辈们拉开了。

 

“可太好了，北斗杯终于结束了，终于能有点私人空间咯。”时光拉长了语调说。俞亮啧了一声：“那可是太好了，我也不想再和不把乌冬面当作面、不会自己套被套、晚上睡觉踢来打去的家伙住在一起。”他们两个狠狠瞪了彼此一眼，就都快速别过头去。方绪扶额，明明去韩国的时候还默契得像点样子，怎么一回到中国，不仅打回原样反而变本加厉了。

 

　　没想到，那些斗嘴后，除了一起拍杂志照片、接受采访、接受国家表彰之外，私底下他们真的一个月再没相见。时光太忙是其中很大一部分理由。

 

 

　　后来一个月里，时光接收了无数次的邀请，参加了无数次的聚会，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沈一朗还有大老师班老师他们奕江湖道馆那一届的朋友们在一块吃了顿饭。据说还是岳智帮忙定的场地。时光在道馆认识的所有朋友几乎都来了。大老师和班老师率先带着道馆的几个来了，沈一朗是和白潇潇一块来的，所有人看见他们就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连大老师也不例外。他们坐在桌子上谈了很久，但谁都没有动筷。

 

“怎么…还不吃？”终于有人问到。

 

“人还没齐呢吃什么吃。”大老师啪的一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整个桌子的人全都耸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在奕江湖道馆上课的时光。看到不远处来人，时光和沈一朗相视一笑。

 

　　迟到了的洪河在几张桌子外愣在原地，探着脑袋不知道该不该过来。

 

“洪河，过来呀，你在那演小猪嘴呢？探头探脑的。”时光率先向洪河招手，洪河正准备动，大老师的目光也转过来了，一二三木头人，又变成一座雕塑。

 

“洪河你小子还不赶紧给我滚过来，等你多久了！”大老师一声令下，洪河终于像往常一样脸上挂起笑容，屁颠颠跑过来分别给时光、沈一朗一个大大的拥抱。等到大老师那里，洪河又一脸小心翼翼地想说些什么，却被班老师一把揽在怀里。

 

“怎么这么久都没来看我们，我和你大老师都很想你。”班老师柔和地跟洪河说。

 

“放屁，我哪有想这臭小子。”

 

“哎呀，我我不是不想，是…不敢，你看我这哪还有脸回来见你们啊……”洪河说着说着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淡了，但他还是努力撑着不让那抹笑容消失，只是头更低了一点。班老师摇摇头说：“我们都知道的，你辛苦了。洪河，你真的很勇敢。”他温柔的声音，让洪河脸上强撑的最后一抹笑容垮了。他终于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眼眶慢慢发红。

 

　　大老师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大力呼噜了洪河的头一把，把碗筷拆开放在旁边，示意洪河坐下。

 

　　时光和沈一朗在旁边看着，眼眶也悄悄跟着红了。

 

 

　　十三中请时光回校演讲。这次他包了全场，从头到尾完完整整讲了半个多小时，讲得口干舌燥的。

 

“高考如万万人过独木桥，可成为职业棋手也没那么简单。我无数次复盘、打谱、做题做到深夜，就跟你们没什么两样。我当时选择离开学校去走职业棋手的道路，没有人看好我，可最后我还是走出来了，而且走的还算漂亮。高考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找到你自己热爱的东西。对我来说，围棋就是能够让我倾尽一生去热爱的事情。祝大家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时光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终于抹了一把汗，全场掌声雷动。回到学校演讲的心情反而比接受北斗杯采访还要紧张。这个稿子他像挤牙膏一样准备了许久，总算是磕磕绊绊地讲完了。

 

　　他下台之后，所有围棋社的新社员、老社员都在外面等着他。吴迪、江雪明、谷雨、何嘉嘉，还有很多陌生的说不上来的面孔，他们的眼眸中都闪烁着光芒。“走，吃好吃的去。”他们去大吃了一顿，是庆功宴，也是告别宴。围棋社最老一批成员马上就要离开十三中了。他们即将毕业，各奔东西。可他们的友谊并不会因此而中断，四剑客围棋社的生命也不因此走向衰败。

 

　　他们争取到了下一次高中围棋联赛的主办权；十三中成为围棋强校，对围棋越来越重视；十三中的四剑客围棋社里走出了一个围棋世界冠军。围棋社不再是无人问津、默默无闻，还要被篮球社抢地盘的小社团，现在是越来越壮大，有压倒篮球社成为学校第一大社团的势头。

 

　　他们举杯，为时光干杯，为四剑客围棋社干杯，为现在的相聚而干杯，也为明亮的未来干杯。

 

 

　　妈妈和爷爷给他做了一顿大餐，犒劳时光远去韩国征战，久久没吃到熟悉的中国菜的胃。饭桌上，时光狼吞虎咽，爷爷一个个给他的棋友们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看新闻，对，他孙子去北斗杯拿了个冠军回来，时光他出息了，为国争光了。

 

“没想到我们家时光围棋竟然能拿世界冠军，真是长大了。”妈妈虽然不像爷爷那样向全世界炫耀，可也是骄傲得不得了，一筷子一筷子地给时光夹菜，生怕他饿着了。

 

“妈，什么叫竟然？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是吧？当初我刚下棋那会，你就说让我如果考不上就去去卖菜、扛煤气罐，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时光嘴里还塞了个鸡腿，嘟嘟囔囔着。

 

“不是对你没信心。当妈的总会想给孩子找个退路，之前是想着，就算你以后不下围棋了，有条退路也能养活你自己。”

 

“现在我是看透啦，你天生就是条围棋的命。除了围棋这条路，别的路你都不想走。”

 

“所以你这辈子呀，就继续好好下棋，妈妈和爷爷永远在背后支持你。”

 

“妈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太爱你了！”时光挂着个大油嘴亲了妈妈一口，又亲了爷爷一口，接着继续乐呵呵吃饭。两个大人半是嗔怪半是溺爱地擦着脸上的油印子，继续夹菜或者打电话去了。

 

 

　　睡前，时光打开窗台，把古旧的棋盘、那盆埋进土里张了很久还没发芽的红豆、那把折扇还有比赛迎来的奖杯，一同放在窗台上。

 

“褚嬴，你看到了吗？我和俞亮去韩国拿了世界冠军回来。这是奖杯。”

 

“多亏了你送给我的折扇，我在赛场上一点都不害怕，就好像你一直在旁边陪着我一样。”

 

“褚嬴，你不能喝酒，我就以水代酒敬你一杯。”时光举起杯子，往花盆里浇了一点水。

 

　　接着他忽然很想和俞亮打电话，打过去才发觉时间已经很晚了。那边很快就接起来。隔着电话，时光听见了那端棋子落在棋盘上透亮的声音，不禁笑了。

 

“明天一起下棋啊。”

 

　　他们约好明天再见。

 

　　那晚天气很好。月亮沉默恬静地把银白色的光辉撒向人间，也毫不吝啬地把时光的房间照得明亮。

 

　　天上的云在浮动，月光笼罩的影子随着摇晃，月色似水波温柔。

 

 

　　无数次聚会，无数次干杯，无数声祝贺，无数声恭喜，无数的告别，无数的再见。

 

　　天无不散之筵席，那场盛大的夏天也终归是落下了帷幕。

 

 

　　「2」

 

　　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静。

 

　　时光最后去了围达G.C.队，直接从三台开始做起，天天下棋、训练、准备比赛，生活回归正轨。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眼，褚嬴已经走了四年，时光有时还是改不掉喃喃自语的习惯，也不知道是说给可能存在于身边某个角落，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现身的褚嬴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那枚刻着「嬴」的种子，不知为何，终究还是没能发芽。

 

　　三年，时光从17步入20，所有人都从象牙塔渐渐步入社会。这三年里，大家都选择了自己未来要走的方向。

 

　　洪河继承了他爸爸的窑厂，学了门新的手艺。每次时光来找他对局的时候，洪河总是嘴上说着自己下得越来越不行，攻势却愈发凶猛。他还给时光看他亲手烧出来的最好的瓷器棋笥，还说以后给时光打造一套青瓷棋子。他们时常会一起去探望他爸爸。他爸爸这几年来还是老样子，虽然话还不会说，人还是不太能动，但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时光问他还想回来当职业棋手吗？洪河挠头一笑，说都过了多少年了？脑子都锈了，下不动了。时光勾住他的肩膀笑嘻嘻的，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看到当初定段赛的那三条手环还被洪河珍藏在柜子里。棋盘磨得铮亮，一看就是经常使用，连半粒灰尘都没落。

 

　　沈一朗定段成功之后，去了许厚师兄的队里。他和白潇潇早就复合了，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上次时光见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准备挑选订婚戒指了。两个人脖子上戴着情侣项链，一黑一白，如同围棋两子。

 

　　何嘉嘉成了一流发型师，头发红橙黄绿青蓝紫全都染了个遍，最终发现还是红色最适合自己，连给人剪头发的时候都保持着张狂拽酷叼着个棒棒糖。时光经常去他那剪头发，一边下网络围棋一边剪头发，一局接一局，连下几局时光头发还没剪好，只见何嘉嘉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嘴里叼着的棒棒糖糖棍都给他啃秃了。尽管剪得慢，可每次剪完头发都焕然一新，何嘉嘉就咧嘴一笑：“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据说他所在的理发店附近总是流传着「不会下象棋的理发师不是个好棋手」的传说。

 

　　吴迪大学毕业之后考上了公务员。发展很稳定，那是份适合他的工作。

 

　　谷雨和江雪明都去了一个离方圆市很远的城市念大学。在北边，很冷，他们每年都一起拖着行李箱去，再一起拖着行李箱回。

 

 

　　他们一开始还经常聚在一起，可慢慢地随着时间推移，聚少离多。每个人都有了自己要忙的事情，有了新的相遇，各自开始了新的生活。时光的朋友里，有的人和他保持联系，每周都会见面；也有人和他分别，走向别的道路。来来去去，行色匆匆，渐行渐远渐无书。

 

　　时光越长越大才越来越明白，褚嬴会离开，洪河会离开，吴迪会离开……他们都会离开，不是因为他是天煞孤星，只是人的一生，注定要孤独前行，就像两道线只会有一个交点，相遇、陪伴、然后悄无声息的告别，他们好聚好散，各奔东西。也许他们已经远离了他现在的生活，但他们始终在他心里藏有一番天地。

 

　　唯一从始至终留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俞亮。

 

“我们来下棋吧。”那是他们的最初。

 

　　也是他们的现在。

 

　　他们当了8年的对手，直到16岁时才开始像个真正的朋友一样。北斗杯之后，时光加入俞亮所在的队伍，这三年来，俞亮经常陪在他身边。每天跟他一起下棋、打谱、复盘的人，从褚嬴变成了俞亮。俞亮是他的对手，是他的老师，是他的挚友。

 

　　俞亮可能要一辈子陪着他了，他有时会想。可他不敢想，不敢说，他需要时刻做好俞亮会从他身边离开的准备，也许等哪天他有了新的对手，有了更在意的人，就会离他远去。他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不想让离别显得过于仓促，唯独这样，在离别的时候，他才不会有「所有人都在向前，唯独将他一个人留在原地」的被抛弃感。

 

　　可这次，时光失算了。

 

　　人总要一次次习惯离别的。可俞亮好像天生就是上帝派给他的克星，比起习惯离别，时光更习惯有他在身边。

 

　　或许是因为他们是两条平行线，所以才能一直朝远方延伸，你追我赶齐头并进。

 

　　一年，三年，五年。

 

　　他们一起见证了08年全国狂欢的北京奥运会。

 

　　时光家的电脑从老旧笨重的台式机换成了更为轻薄的笔记本电脑。

 

　　手机从小灵通变成触屏电话。

 

　　俞亮拿到驾照，有了第一辆属于他的车。

 

……时代往前不停变化，学围棋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大家越走越远，可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他有时会去俞亮家留宿，俞亮偶尔也会到他家来，特别是在比赛前几天，他们会住在一起，切磋棋艺，互相找出对方棋的漏洞，进行复盘。他们一起参加了很多次大赛，有国内的，有国际的，有单人的，有双人的，也有团体的。他无数次地揉开俞亮额头前的疙瘩，无数次从俞亮杯子里偷喝的。俞亮会帮他点加蛋加肉大碗拉面，时光也会帮他点加冬笋的乌冬面。他们一起下了无数次的棋。

 

　　从8岁到16岁，八年；从16岁到23岁，再七年。

 

 

“俞亮，你幸福吗？”

 

“什么？”俞亮皱起眉头，将视线从棋盘上抬起来。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央视前段时间的采访啊，你听说今年是世界末日没。”

 

“只有小孩子才信这些。”

 

“你可真没劲！我是说假如嘛，假如世界末日就在明天你会做什么？”

 

“可能是和你一起下棋。”

 

“世界末日前还想着下棋，没救了，你这棋呆子没救了。”时光啧啧摇头。

 

“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

 

“这种时候当然是得把想吃的吃了，想喝的喝了，想见的人见了才对嘛！”

 

“你再在这里插科打诨，我们这一盘下完，世界末日就到了。”俞亮叹了口气，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时针已过11点。

 

“好，走你！瞧我一步逆袭。”时光立马把身体挺得笔直。

 

　　没下一会，时光又开口说话。

 

　　你说，会不会有人正看着我们的故事。

 

　　谁知道呢。俞亮微微停顿，又下了一颗子。

 

　　也许风正看着呢。

 

　　那年他们23岁。正值2012年，世界末日论盛行。

 

 

　　世界末日并没有发生。2012年一如既往。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那年冬天特别冷。方圆市下了百年一遇的大雪，冷得仿佛全世界都要结冰。那个冬天，时光恨不得能分分秒秒都窝在被窝里，每次俞亮到他家拜访，就能看到一个裹成蚕茧过冬的时光，冷得连手都不想伸出被窝，冷到指尖碰着棋子都发颤，连俞亮都拿他没办法。

 

　　后来还是俞亮给他一颗颗把棋子给捂热。他把一枚枚黑子握在手里，低着头朝手心呵气，然后将棋子放进时光手心。

 

　　热乎乎的。还莫名有些发痒。

 

　　时光不知为何记了很久。在每个冬天，下棋的时候，总会想起俞亮低垂的眼睫，口中呼出的白雾，还有手掌中带着体温的棋子。

 

2012年似乎和往年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世界悄然发生着变化，只是当时的他们都还不知道而已。

 

 

　　「3」

 

2013年开春，俞亮发现时光很奇怪。

 

　　他心情好的异常，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这是其一。

 

　　每次他去他家找他的时候，他总会在房间里磨蹭很久才出来，隐约能听见房间里传来他说话，还有收拾东西的声音。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这是其二。

 

　　有次他来到时光家里，时光刚好出门帮忙买酱油，他妈妈就让他先到时光房间里等着。在那里，他看到那个时光很珍惜的古旧棋盘，正想着出手触碰，时光就急冲冲推门而入了，看见他差点触碰棋盘的表情竟然带着些许惊恐。这是其三。

 

　　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时光肯定有事瞒着他。他知道时光心里藏着很多秘密，他无数次想要旁敲侧击，可时光每次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后来，他也不再好奇当年的真相了，就像时光所说那样，就当那是一段如有神助的时光。

 

　　可那天，时光却把他叫到爷爷的阁楼上。时光在这个地方停滞，时隔多年，依旧狭小陈旧，灰尘飘舞。俞亮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他知道时光一般是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带他来这里。第一次是他们时隔八年再一次对弈，上一次是去年12月底的时候时光忽然想让他陪他一块来这里一趟，上上次还是很久以前他们要准备一次非常重要的世界比赛，再往前好像是私底下用棋决定围达主将位置。

 

　　今天，时光再次带他来这个地方，很明显是有话要跟他说。

 

　　时光把那个古旧的棋盘摆在了他们中间，很严肃地跟他说：“俞亮，今天，我们会把15年前欠你的答案告诉你。”「我们…？」俞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忽然想起，15年前，他在时光的棋里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么…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太惊讶。”

 

　　接着，棋盘里传来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喂？小亮？是你吗？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俞亮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是褚嬴，是时光的老师。十五年前那盘棋是我借时光的手跟你下的，你真的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那道声音一直不停地说着，好像很兴奋的样子。时光在一旁打断他说：“褚嬴！你能不能一次性少说点，人俞亮都被你吓着了。”

 

“哦，那好吧。”棋盘里的声音稍微失落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振奋了起来。

 

“你们两个，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时光居中指挥。

 

“我是褚嬴，曾是南梁第一棋手，现在只是一名爱棋隐士。你好啊，小亮。”

 

“我，我是俞亮。您好，久仰大名。”俞亮成功地结巴了，之后，他对着棋盘深深鞠了一躬。

 

 

　　时光第一次发现褚嬴可能回来了，是在2012年12月22日的时候，正是所谓专家预测的世界末日当天。那一天，他和俞亮下完棋吃完饭后，忽然想要去阁楼一趟。那个古旧棋盘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泪痕比之前见到的都要深。他将棋盘带回家里。

 

　　第二次是在某次他和俞亮下棋的时候，正值收官，时光犹豫不决一步棋要往哪走，恍惚间就听见：“十之六，打吃。”他听着那声音，就好像出现幻觉，那把熟悉无比的棋扇引导着他的手，将棋子落在了该有的地方。他抬头大喊：“是你吗？”却无人回应。俞亮就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言语。

 

　　第三次还多亏了时光还保持着喜欢自言自语的习惯，在某次他又对着那盆永远发不了芽的红豆自言自语的时候，有人回了他：“小光，你这红豆都过了这么多年，肯定发不了芽了呀。”

 

“你…你怎么才回来…”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棋盘里传出来，他竟忍不住潸然泪下。

 

1997年他遇见褚嬴。

 

2005年褚嬴不辞而别。

 

2013年褚嬴正式回归。

 

　　八年又八年，时间过的这样快。不知不觉，他失去他的时间，已经可以与他们曾经相伴的时间相比了。

 

　　他之前一直没把真相告诉俞亮，一方面是觉得俞亮可能不会相信，另一方面是不知道褚嬴是否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他存在的秘密。这次，在得到褚嬴同意之后，时光把俞亮正式介绍给褚嬴，也将褚嬴正式介绍给俞亮。

 

　　在俞亮知道褚嬴存在之后，时光就决定搬出家里去跟俞亮一块住。他妈妈依然跟以前一样喜欢不敲门闯进房间，借着送水果送牛奶的名义来看看他在做些什么，每次都把时光吓一跳，褚嬴现在不比以前，以前是时光在自言自语，可现在褚嬴通过棋盘发出的声音，所有人都可以听见。

 

　　听到时光是去和俞亮一块住，时光妈妈松了口气，毕竟和时光相处了这么多年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性格沉稳可靠，又会照顾人，和时光还是一个队的队员，时光那赖皮的性子估计也只有俞亮受得住了。

 

 

　　他们的新家里有褚嬴最爱的电视，时光和俞亮忙着准备比赛没得闲的时候，就开着电视给褚嬴看。时隔八年，褚嬴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仙剑奇侠传》大结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声音大得连他们两个在房间里都能听到。时光暗笑棋盘上的泪痕指不准就是褚嬴哭出来的。俞亮忍着笑问他说：“他以前也是这样吗？”

 

“他一直都这样，看电视剧就哭得厉害。以前每次要看电视剧，都拿我当幌子，让我坐在客厅陪他一起看，我妈还老数落我不要看太多电视很伤眼睛。你说我这都被冤枉了多少年了！”那些都是时光烂在肚子里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向别人说出口的事情，一打开话匣子就有些滔滔不绝。俞亮安静地听他讲完，脸上挂着笑容，眼眸幽深。

 

“你们关系真好。”俞亮淡淡地说。

 

“那可不！毕竟褚嬴可陪了我八年，当时我是为了帮他找神之一手，才第一次接触围棋的。没想到过去八年竟然还能以这种形式再见。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时光感慨极了。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一下子十六年就过去了。”他们都陷入对过去的追忆之中，还是褚嬴又一波大声的哭泣才把他们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们相视一笑，时光无奈地耸耸肩。

 

　　后来，褚嬴如痴如醉地让他们把2005年到2012年知名的电视剧都放了个遍，把他最喜欢的古风题材《神雕侠侣》《武林外传》《红楼梦》什么的都看完了。最近又开始实时追13年新出的剧。

 

 

　　褚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能和他们沟通了，时光合理怀疑可能跟世界末日有关，玛雅人预言2012年太阳将会熄灭，那是不是意味着月亮会重返人间？所以褚嬴才重新回到了人间。他想。

 

　　褚嬴和时光聊了很久很久。

 

　　褚嬴跟他谈起了回到南梁之后的生活。他放下了求死之心，虽然费了些周折，但他还是替自己正名还了自己一个清白。后来他辞去朝廷官职，远离庙堂，回归江湖，归隐茅山。现在在竹林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独身生活。茂山自古以来属道教名山。道士们修道，需借助围棋，一座山不大不小，山间野趣，棋友甚多，倒也不孤单。

 

　　某日，他正用那个棋盘和朋友下棋时，忽然能从棋盘里看到时光和俞亮的影像，听见他们的声音，他和他朋友都吓了一跳。一开始只能看见听见，后来过了不久，他的声音才可以从棋盘里传到时光那边。

 

“你那边还有人看到我们这边了？”时光有些惊讶。

 

“是。陶兄时常与我对弈，他人品我最为了解，口风甚严，为人正直，不会说出去的，所以我把秘密也告诉他了。”褚嬴乐呵呵地说。

 

“前两天我不是看神雕侠侣哭得那么大声吗。其实不止我一个人在哭，他也在我旁边默默流泪呢。陶兄他人比较容易害羞，下次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时光心里嘀咕，就说怎么觉得那天褚嬴一个人哭出了双重奏的气势。这块棋盘就有点像是一个视频转播屏幕。古人的生活多无趣，说不定哪天褚嬴可以带着一群小伙伴在他家放电影开派对呢。时光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就忍不住乐出声来。他由衷地为褚嬴感到高兴，他在南梁不是独身一人，而是交到了知心好友。

 

　　时光也跟褚嬴说了很多很多这八年来发生的事情。

 

“前两年林厉老师正式同意洪河和林灿在一起，却也给了洪河一个考验，必须下赢他才能娶他家女儿，现在洪河经常来找我请教。因为父亲生病的缘故，洪河职业围棋算是荒废了许多年，现在一边兼顾着窑厂的生意，一边努力练棋，在不懈挑战呢。”

 

“沈一朗和白潇潇前两年结婚了，这段时间孩子都要有了，你来得正好，肯定能赶上宝宝出生，沈一朗还说让我和洪河做小宝宝干爹，我的话，因为比较年轻，所以提前预定二干爹！”

 

“大老师班老师他们都很好。不过今年是大老师最后一年任教了，他的身体情况不太好，明年就要退休不再在道馆教围棋了。不过没有恶化，只要后续好好休养大老师身体能越来越健康。”

 

“吴迪他考上公务员了，也就是你们那个时代，他当上官了，虽然是小官，但听说前段时间他升职加薪了。我看公务员特别适合他，又稳定，又适合他那喜欢管着别人的心。”

 

“谷雨、江雪明都还在北方，很久没联系他们了，但应该过得还好；何嘉嘉的理发店搬迁了，最近也很少过去了；方绪师兄还有白川老师依然老样子；俞老师的身体修养的好很多了，上次我见他精神状态很好，喜欢钓鱼，也继续下围棋，只是不打职业了，下次带你去找他下棋。”

 

“好多人都好久没见了，大家最近都很忙。有些人已经不再下围棋。”时光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带着点怀念和惆怅。

 

“你问我和俞亮啊？”时光不自觉地笑了。“你不也看到了？还不是跟以前一样打打闹闹的。”

 

“打闹出了这么多奖杯？”褚嬴语带笑意地问他。刚刚时光才给褚嬴一个个炫耀般展示了他这些年获得的奖杯和奖状，得意地像是要家长夸奖的小孩一样。

 

“我们那是面对敌情，一致对外。你知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喊我们？棋坛双子星！一时瑜亮，百战百胜，那可不是吹的。”时光笑着说。

 

“这些都多亏了褚嬴你。多亏有你，我们才有今天。褚嬴，谢谢你。”时光非常真诚地说。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像这样正式跟褚嬴道过谢，以前是觉得褚嬴一直不会离开，道谢的机会多得是，等哪次他拿了世界冠军再说也不迟。可等他真的拿到世界冠军，他早就失去了向褚嬴道谢的机会。

 

　　褚嬴说，小光，你真的长大了。

 

 

　　住进俞亮家不久，时光和俞亮发现了棋盘的一个新用途。只要往上面放平面的东西，比如说一张纸片，静置不动三秒后就会消失在棋盘上，褚嬴那边的对应位置会出现那张纸片。现在，棋盘除了是传声筒，又变成了一个传送机。

 

　　俞亮想出了个妙点子，用纸片依照规格作出黑白二色棋子，便得以用这纸棋子隔着时空下棋。闲暇时，褚嬴就和时光下棋，和俞亮下棋，后来，那位陶兄也加入了他们对局的行列。有时时光和俞亮还会联合起来对付褚嬴和陶兄，尤其是双人赛临近的时候，褚嬴和陶兄这对二人组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陪练。

 

“我和陶兄可是一起下了八年。”褚嬴说。

 

“那算什么，我和俞亮可是认识十六年了！我就不信我们十六年的默契比不过你们八年。”时光久违地被激起了胜负欲。俞亮也一样一脸严肃严阵以待。

 

　　结果是「百战百胜的一时瑜亮」组合惜败。时光俞亮两个人已经不再少年，步入青年，可掐起架来的势头还是跟当年北斗杯双人赛那会一样，不相上下。

 

“你们两个可真奇怪。当年不在一块的时候可惦记对方了，怎么这一呆在一块就打打闹闹的呢。”褚嬴一边笑他们一边开始拉架。

 

 

　　「4」

 

　　对于时光的提问「现在大家都能听见你说话了，想见见其他人吗？」，褚嬴迟疑了许久终于说，想。

 

　　第一个知道秘密的是洪河。褚嬴对洪河感情最深，毕竟褚嬴还跟他下过一盘棋，洪河还是最接近他的秘密的人。

 

　　不出所料，洪河飞速接受了事实，并央求时光让褚嬴在他家寄宿一天。第二天时光俞亮过去，就看见洪河把棋盘立在墙壁旁边，两根压箱底的电子蜡烛红彤彤摆在棋盘前面，左右还摆着俩大盘苹果。洪河就跪在垫子上神情呆滞地对着棋盘，一幅悟道升天的样子。

 

“棋神，不愧是棋神。跟您下了一局我可算是知道上次为什么下不过我师傅了，褚嬴老师，我跟您合计合计，您那，就别跟着时光了，也附体一下我呗。诶哟，疼疼疼时光你怎么来了！”洪河被时光揪着耳朵说了一通，大红蜡烛，没收，两盘苹果，没收。

 

　　之后是吴迪。他一直都是褚嬴的小迷弟，吴迪在知道秘密之后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脸兴奋地喃喃自语，他就知道褚嬴并非常人，他可是来自南梁的棋魂，怪不得怪不得。

 

　　时光不知道褚嬴和吴迪说了什么，但在第二天时光去找吴迪的时候，他眼睛红红得显然哭过。

 

“时光，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他用力地抱了抱时光，时光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吴迪在谢什么。

 

“当年以我的身份对他的鼓励，你忘了吗？”褚嬴小小声地说。

 

 

　　那之后，时光欣喜地发现，只要褚嬴在那边拿着这棋盘，褚嬴就能获得这边的嗅觉和体感。这棋盘仿佛就承载了褚嬴的一缕魂魄。

 

　　于是时光立马去履行当时的承诺，带褚嬴去骑了自行车，还找到徐俊朗让褚嬴坐了一次摩托车后座。俞亮开着他新买的小汽车载着时光还有褚嬴他们去兜风，时光就举着棋盘放在离窗户近的地方，微风徐徐，格外舒畅。

 

　　俞亮总是在这些方面格外敏锐，他指出，是不是棋盘功能和知道褚嬴存在的人数有关，当有更多人知道褚嬴的时候，棋盘的功能就会越来越多样，就会越来越真实。

 

　　那天，俞亮时光在那个棋盘上下棋，下完了打算等第二天醒来再复盘的，结果第二天醒来，本来棋盘上放着的棋子全都不见了，褚嬴表示今早他那边的棋盘上忽然出现一局棋，正是俞亮和时光昨夜还没收拾起来的那一局。

 

　　棋盘能把微型立体的东西传递过去了，但还是很有局限，超过一斤的东西传送不过去。

 

　　后来沈一朗打电话过来问时光：“洪河说的是不是真的？”之后，时光才反应过来，洪河那个大嘴巴肯定赶在时光前面先一步把这件事告诉沈一朗还有白潇潇他们了。

 

　　知情者从时光扩张到俞亮，扩张到吴迪和洪河，再扩展到沈一朗白潇潇。

 

　　棋盘的功能也从能听看说到能闻能感，从传送平面物品到传送立体物品。

 

　　时光和俞亮在网上查了很多，时光浏览了很多BBS社区，最终在天涯论坛里找到了一个人关于「都市传说」的帖子，里面说“传说的存在依托于人类共同的想象。只要足够多人相信，信念便会产生将虚拟变成现实的力量。”

 

　　当你真正想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天地万物都会来帮你。褚嬴也曾经这样跟他说。

 

　　在和褚嬴还有俞亮商量完之后，时光做了决定。

 

　　时光决定让流传在旧的围达网上的褚嬴账号重新活过来。

 

 

　　褚嬴变成了围棋网的传说。围达网早就更新升级，在最早的那批账号因为网站迭代的原因，未在一定时间内即使登陆迁移的账号都被系统自动清理了。

 

　　在最新的网站，用户名叫褚嬴的有成千上万个，褚嬴外的衍生名更是浩如烟海，就比如说“褚嬴本人”“棋神褚嬴”“褚嬴驾到”“褚嬴的亲传徒弟”等等。现在如果要进行达人认证，必须上传段位书，可褚嬴哪来的段位证书。

 

　　时光正在研究怎么重新注册一个账号，俞亮就去找方绪帮忙，让他能不能找技术手段把褚嬴的旧账号迁移过来。方绪答应了，但他有个条件，就是能当面和褚嬴下一局。

 

　　他们还真就当面下了一局，时光和俞亮坐在棋盘旁边观战，方绪坐右执白，左边没有人落座，可棋盘上黑子一枚枚紧跟白子左右。

 

　　方绪最后以一目落败。褚嬴在那端举手作揖。

 

“承让。”褚嬴说。

 

　　方绪愣了好久笑到，说他当年一直以为和褚嬴的那场对局是他喝醉酒后做的梦。真是被你们耍的团团转。时光咧嘴笑了说：“师兄，那个时候我要是说了，你指不定会以为我是得了臆想症，要把我送到青山去呢。”

 

“再说，我可是连俞亮都没告诉。”时光眨了眨眼，把手搭在俞亮的肩膀上。俞亮长得比时光高几公分，时光像是半吊在俞亮身上，方绪一瞬间就意识到时光的潜台词：我连俞亮都没说，哪还轮得到你呢。

 

　　看着棋坛双子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刚刚那盘棋，还上手开始摆弄棋盘，方绪笑得更开怀了。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他暗暗想。

 

 

　　那天，时光借俞亮的电脑登上围达网，久违地登上了褚嬴的账号。但是过去了十秒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没人找他对局，没人给他私信。

 

　　褚嬴有小小沮丧地说：“看来是没有人记得我。”

 

　　俞亮和时光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能。”

 

　　网页忽然卡住，时光怎么拖都拖动不了。下一秒，电脑屏幕上闪现无数的对战邀请，一个覆盖另一个，令人眼花缭乱。叮咚叮咚收到私信的提示音简直跟敲锣打鼓的节奏一样。

 

　　点开私信，已经999+，还在不停地增长，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看来刚刚那十秒钟是消息太多电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时光和俞亮看着棋盘，没有说话，满脸表情都写着：我就说吧。

 

　　那天，无数人的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提醒消息，您关注的褚嬴上线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

 

　　当年无数报纸媒体跟踪报道的神秘棋手褚嬴，在打败了世界冠军俞晓旸后再未上线，变成了围棋界的一个传说。他们都称褚嬴为「棋神」。

 

　　褚嬴这个账号，沉寂了八年，直到今天再次出现。整个围棋界都炸裂了。

 

　　而且一出现就是跟俞晓旸对局。

 

　　俞老师从方绪那里知道了褚嬴的真相，打电话过来约好了在褚嬴上线后再对一局。现在，俞亮在俞晓旸那里帮忙登陆账号，发起对战邀请。时光则帮褚嬴下棋。

 

　　褚嬴和俞晓旸在2005年比过一次，时隔8年，在2013年再次爆发，见证过2005年那次对局的人，他们中有的人已经放弃围棋了，有的人对围棋感情淡了，有的人还继续坚持着围棋，但无论是谁，在那天他们都重新捡起了自己围达网的账号，登陆上去，见证八年前的世纪大战在此刻再现，八年前的热血沸腾随着时间流逝冷却，此刻似乎又重新燃烧起来。

 

2005年褚嬴对战世界冠军俞晓旸，那是他们所有人的青春，所有人见证着那次世界大战，见证着历史。

 

2013年棋神褚嬴对战俞晓旸九段，他们第二次见证历史。

 

　　网吧的电脑前围了一圈人，理发店的机子也全都被占用，道馆的大屏幕前座无虚席，触屏手机在线观战，老式小灵通实时收到短信，来自各行各业、五湖四海的人都在看着，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人看着。

 

　　无数人隔着屏幕屏住呼吸。

 

　　黑棋最后落下一子。

 

　　围达网新增加了语音连麦的功能，褚嬴的声音第一次在互联网上所有人耳边响起。

 

　　褚嬴说：“承让。”

 

　　这一刻，褚嬴是外挂、是栖息在网络中找强者对弈的棋魂这一类谣言不攻自破，棋神褚嬴是活生生的人，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人们总觉得中国没什么人在学围棋，可那只是因为围棋就如他的存在本身一样，历时千年，有着遥远的过去，像是空气一样无声无息地融入在人群之中。它安静地潜伏着，在某一个瞬间，忽然爆发出来，翻涌成浪。

 

　　经历了2005年的围棋老人们全都热泪盈眶，更多的新人也为此深受震撼。无数新浪潮虽然没有赶上2005年那一次大战，可他们没有错过2013年这次万人空巷昏天暗地的世界大战。那一局棋，下出了世界末日的气势。

 

　　他们中可能有人没有听过褚嬴的名字，可在那之后，棋神褚嬴的名字烙印在所有人的心中，激励催促着新浪潮不断奔涌。

 

 

　　第二天，时光能把从洪河那没收的两大盘苹果给传送过去了。

 

 

　　「5」

 

　　在那之后，褚嬴回归的消息成了无数棋友最为关注的话题，所有人都渴望着与褚嬴，这个传说中的棋神对棋，有很多没有经历过2005年世纪大战的新棋手也参与其中。

 

　　褚嬴胜率仍然高达百分之100，位列榜首第一。

 

　　只是褚嬴出没的时间不像七年前那样只是固定在周末。但过了几周，只要有心人留意，就能发现，出没的时间虽然每天不定，但是每周都是循环的。

 

　　周一都是晚上八点准时出现。

 

　　周二不定时出现，一会儿下午一会儿晚上没个定数。

 

　　周三从早到晚都会出现。

 

　　周四的时候一般是下午三点左右出现，在线时间较短。

 

　　周五的时候不出现。

 

　　周六周日的时候偶尔出现偶尔不出现。

 

　　所有人都纳闷了，褚嬴这上线频率怎么和以前完全反过来了。如果说以前褚嬴可能是学生，只能在周末上线，时隔8年，褚嬴肯定早就步入社会，谋得一门工作，可这上线频率又奇怪的很。

 

　　难不成是自由工作者？

 

　　有大神在论坛扒褚嬴的料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猜想。时光九段早期的棋风和褚嬴的是一模一样，追求古法自然，而在2003年褚嬴在围达上最活跃的那会，时光还是个初入围棋界不久的新人，当时还在念书。会不会其实时光是褚嬴的徒弟，褚嬴人老了不会操作电脑，所以才让年轻人徒弟帮他操作啊。

 

　　而在05年褚嬴销声匿迹，时光九段也慢慢下出了自己现在融会贯通的风格，会不会是褚嬴因为生病或者其他原因不能出现……

 

　　那个楼楼下一水的评论都是「细思极恐」「好贴bd」「卤煮牛逼」刷了好几千楼。

 

　　俞亮给时光看了那个帖子，时光鸡皮疙瘩都要起一身了。八九不离十。“果然互联网上是没有秘密的…”他感觉脊背有些凉飕飕。

 

 

　　那天，他给所有在方圆市的朋友打了电话，把他们叫到了爷爷的小阁楼上。所有接到电话的人全部都赴约了。

 

　　真是许久未见，再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变化很大，都彼此打量着，眼神熟悉又陌生。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不再是以前的高中生或者同一个道馆的学生，各自都有了各自新的生活，无法被完全分享，无法被完全参与的新的未来。再次见面难免有些生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时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把褚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他们，并拜托他们一起运营褚嬴的账号。时光和俞亮最近忙比赛的事情不能天天下网络围棋，但为了能加强褚嬴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需要维持褚嬴的活跃度。

 

　　他们一开始花了好一会消化了这个事实，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就说当年那盘棋你明明下得那么烂，怎么下着下着中盘开始逆转了。”何嘉嘉眯着眼睛说。

 

“嘿，我可是第一个知道的！时光之前老是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他魔怔了呢！”洪河笑嘻嘻补充到，沈一朗点头。

 

“明明我才是第一个知道的吧…四剑客围棋社，时光出马，一个顶俩，原来是这个意思。”吴迪看着洪河，两人相视一笑。第一第二对他们来说其实没有意义，他们虽然互不熟悉，但他们有着共同的朋友。

 

　　俞亮在旁边看着时光，说：“如有神助的时光。”

 

　　大家陷入了回忆的漩涡，才发现许多褚嬴存在的蛛丝马迹。褚嬴虽然没有真正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但在他们青春的回忆中，似乎又到处都是褚嬴的影子。

 

　　他们回忆完褚嬴，开始你一嘴我一嘴地谈起八年前的青春时光。他们分离之后再重聚，尽管现在大家所处的职业不同，阅历不同，可仿佛又找到了当年对围棋的热爱。

 

　　他们变成了保守着同一个秘密的命运共同体。因为褚嬴，他们所有人的心又连在了一起，仿佛回到当年的岁月。

 

 

　　时光还接到了江雪明还有谷雨的电话，他们两个正呆在一块，都埋怨时光不够义气，这么大件事唯独漏了他俩没说，就欺负他们不在方圆市在外地。

 

　　他们聊起了最近的近况，才知道原来江雪明和谷雨毕业之后一起在少年宫租了个地方，专门教小朋友下围棋。他们说，虽然他们身在远方，但会一直给他和褚嬴加油鼓劲。

 

　　时光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褚嬴的出现，将大家重新聚在一起。虽然他们现在都有不同的生活，有不同的朋友，有不同的事业，但他们的心因为褚嬴的出现，又重新燃起了对围棋的热爱，他们的心仍然在一起。

 

　　他们约好一人一天，结束之后在第二天早上将棋盘送到第二个人手上，就像是马拉松接力一样，一棒接着一棒，他们共同运营着褚嬴的账号。

 

　　最后他们挥手告别，他们相聚，又离去。这一次时光知道，他们肯定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就算好久不见，大家仍然是朋友，尽管联系不像以前那么多，感情不像曾经那么浓烈，但还是那种只要一想起就会联系，一呼唤就会朝你奔来的朋友。”时光脸上笑着，眼眶却红了。俞亮把手搭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时光憋不住了，开始哭起来。

 

　　褚嬴和俞亮隔着棋盘对视了一眼，都默默笑了。他们都知道，那是高兴的泪水。

 

 

　　现在褚嬴又重出江湖，大家每个人轮流运营着褚嬴的号。

 

　　褚嬴好像皇帝翻牌子一样一个个来，到各家去做客。

 

　　第一天是晚上八点准时出现。那是吴迪，他每天下午五点半下班回家，到8点才有空打开电脑。

 

　　第二天不定时出现，一会儿下午一会儿晚上没个定数。那是何嘉嘉，他啥时候业务不忙了就开电脑帮着下两把。

 

　　第三天从早到晚都会出现。那是洪河，他的窑厂做的有声有色，根本不用他天天去盯着，他就当个清闲老板在办公室天天坐着，整天都能下棋。他离打败他师傅林厉很近了。

 

　　周四的时候一般是下午三点左右出现，在线时间较短。那是沈一朗和白潇潇，白潇潇最近在备孕，很嗜睡，沈一朗也忙着照顾她，往往在午睡醒来后才能帮忙玩一会。

 

　　周五的时候不出现。那是褚嬴，他那天休息，跟陶兄还有其他朋友去游山玩水，竹林对弈去了。

 

　　周六是属于时光还有褚嬴的，当然经常还会多一个俞亮，负责带他们到处玩。

 

　　像是要把当年没玩够的全都补上一样。他们有时候会去公园玩跷跷板，去骑自行车，有时会参与俞亮一家的野餐，或者回家去跟妈妈他们吃饭。有时去找俞老师或者方绪师兄下棋，或者在家里和时光俞亮一起下棋。当然，俞亮就是他们的司机，毕竟他考了驾照，早就会开车了。时光一直拖着还懒得去考。

 

　　周日是属于俞亮和褚嬴的，他们统一拒绝时光的参与。

 

　　时光可太好奇了，俞亮和褚嬴经常呆在房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借着送水果牛奶的名义进门也就看见他们在对弈。时光总算理解了当时妈妈想来窥探他生活的心情。

 

　　他们聊到一半，俞亮总要中间停一下去开门，拉开门就能看见时光就坐在门外的地板上听墙角，被抓包之后不仅没有面色羞愧，反而理直气壮地指责他们：“你们声音这么小干嘛！我看你们就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不想让我听见！真小气。”

 

“跟你没关系。”俞亮笑着看他。

 

　　接着时光伸长脖子探进房间大喊：“褚嬴你跟俞亮学坏了你！”就气哼哼走了。俞亮无奈地摇摇头把门关上，回去和褚嬴继续之前的话题。

 

　　还有一次俞亮开门，时光竟然在门口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口水，睡得东倒西歪的，给俞亮抱进房间床上，掩好被角。

 

　　他现在依然不会套被单，依然跟俞亮抢东西喝，经常去厨房偷吃俞亮早做好的排骨。俞亮也早就习惯了时光的任性骄纵，习惯了帮时光套被套，习惯了准备两个杯子，习惯了做好饭菜后分成两份，一份放在冰箱里等着时光去偷偷光顾，一份藏在别的地方等到要吃的时候才拿出来。

 

“你看到了吧。”俞亮问褚嬴。他刚刚给时光盖被子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偷偷吻一下他的眼皮。

 

　　俞亮时常觉得时光太可爱了，可爱地让人忍不住想往他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颊上啃一个水光淋淋的牙印。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却又不敢逾越，所以只是在额头或者眉眼落下一个轻飘飘羽毛一样的吻。

 

　　如果时光在途中忽然醒来，就骗他这是朋友间的吻好了。朋友之前也会彼此亲吻额头的。他想。

 

“我会替你保密的。”褚嬴微笑着轻声回答。

 

 

　　俞亮和褚嬴会谈很多内容，有棋，有过去的生活，但弯弯绕绕还是离不开时光。不如说，他们的一切话题都与时光有关。

 

　　他们两个在褚嬴眼中一起长大，俞亮从褚嬴之口知晓了时光对自己的在意。

 

　　当年高中联赛那局棋，时光太想亲自跟你下，所以才食言了，我当时还很生气来着，你当时也很生气，可我现在能理解时光了，他想做你的对手，他希望你看到他的棋而不是我的棋。

 

　　小光是因为你才选择走围棋这条路，成为职业棋手的。

 

　　那次在山上迷路实在对不住，我想要和时光找到当年和小白龙一起栽下的树，结果迷路了。

 

　　小光很在意你，特别特别在意，每次你进步了他就会跟打了鸡血似的又开始埋头苦练。他能进步这么快，依我看，还是因为想追上你。

 

……

 

　　褚嬴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的口吻带着浓浓的怀念，又风轻云淡的。他们回忆起八年前的事情，回忆着八年前的时光。之后，俞亮也会把他们过去八年，时光退出棋坛半年，时光和他一起去北斗杯，时光和他一起参加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比赛，过着怎样的生活，全都告诉褚嬴。

 

　　褚嬴陪伴了时光八年，缺席了他的后八年。而俞亮缺席了前八年，出席了时光后面的人生。

 

　　他们都需要互相交流，了解更多有关时光的一面。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讲，时光都是他们珍惜无比的人。

 

“其实我最开始有一点嫉妒你。嫉妒你能形影不离地陪着时光八年。”

 

“那现在呢？”褚嬴好奇地问他。

 

“现在我反而庆幸当时你能陪在他身边，多亏有你，时光才有今天。”

 

“不是的。”褚嬴摇摇头。

 

“小光曾经也说过，是我让他拿起围棋，但是，是你让他能有动力一直下围棋。”

 

“也许，是我们共同成就了现在最好的时光。”

 

“其实也没什么可嫉妒的，小亮，你想想看，我作为小光的师傅陪伴了他那八年，你可是要陪伴他一生的，我没说错吧？

 

“小光他这个人很迟钝，也不会打理自己。之后无论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都请你一定要陪在他身边。小光就多多拜托你照顾啦。”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谢谢你，褚嬴。”

 

　　俞亮站起身来朝棋盘深深鞠了一躬。不远处，时光还在做着美梦，浑然不知他的师傅就这样替他托付了他的后半生。

 

 

　　「6」

 

　　半年过去了，棋盘能传递的东西从一斤到一公斤，到二十公斤，到四十公斤，现在已经快达到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时光总是在想，也许哪一天，褚嬴就能从围棋那端回来了。

 

　　洪河嚷嚷着要给褚嬴投递一辆自行车过去，结果失败了。他们想要尝试把活物投递过去，也失败了。

 

　　按照这个逻辑，褚嬴或许也不能。正如自行车、手机、电脑不能被传输过去，不属于那个时代的事情，不属于那个时代的人，终究也不能去到那个时代。

 

　　又是一年端午，俞亮和时光各自回家和家人过节。妈妈给他包了特别多粽子，让他这两天有空的时候带点去看望一下道馆和少年宫的老师们，给围达队里捎点，还不忘单独做了一大袋给俞亮家。

 

　　洪河沈一朗吴迪何嘉嘉都送了一些过来，谷雨和江雪明也从北边寄来了他们那边的特色粽子。三角形的，条状的，咸口的，甜口的，各种馅的什么都有。粽子堆的像小山堆一样高。

 

　　时光每一种都给褚嬴送了一些，褚嬴也寄了一些他们做的粽子过来。粽子粽叶是两个时代本就有的东西，所以能够传递过去。

 

“小光，也许我永远也不能过来，不能来到你那个时代。你也知道的吧？”褚嬴跟他说。

 

“可是…可是我需要你。”

 

“你真的需要吗？小光。”

 

　　在八年之前，时光无比想要褚嬴回到他身边。他无数次想象着褚嬴还在他身边，陪他一起下棋；无数次午夜梦回感到后悔，应该对褚嬴好一点，应该早点带他去骑自行车；无数次觉得孤单失落，那个时刻陪伴他八年的褚嬴早就离开了他，或许他不该老是嫌弃褚嬴唠唠叨叨的。

 

　　曾经，时光无比怀念褚嬴。可现在呢？时隔八年，他感到有些茫然失措。

 

“小光，你现在的棋已经下的很好了。哪怕没有我陪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孤单。”

 

“曾经，我也很想回来。当我正想和你一起开始真正的生活之后，当我才明白过来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之后，一切就这样戛然而止，我回到南梁，终成定局。”

 

　　他很不舍，非常不舍。他虽然找到了神之一手，但他并不感到释然。因为他才发现自己最想要的已经不再是棋，而是想和时光一起体验人生百态，一起下棋，一起慢慢变老。

 

　　一千五百多年的岁月，三段人生，他在第一段人生选择自己结束生命，在第二段人生小白龙死后虽有遗憾但无牵挂，第三段人生却最难割舍。因为在这段旅途里，他遇见了时光，和他一起度过了一段有血有肉的真正的人生。

 

　　在过去一千五百年里，褚嬴眼里只有棋。在最后这八年里，他才看到了棋盘之外的真正的生活。

 

　　他在以前一直催促时光去下棋，去找高手对弈，可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自己想要的不过是和时光一起骑骑自行车，玩玩跷跷板，追平仙剑奇侠传的大结局，过过有烟火气的人生。

 

　　曾经，在褚嬴刚回到南梁的时候，他只觉得造物主为何如此残酷，他正想去争取新的生活，却就这样剥夺了他获得新生的权利。他很想回到时光身边，白天想，晚上想，时时刻刻都想。因为，曾经时光的生活才是褚嬴的生活。

 

　　可现在，经过了八年，褚嬴在南梁开始了自己的生活，他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能够理解自己的人，有了新的羁绊。他在南梁过的很好，已经开始了自己真正的生活。

 

　　褚嬴说，他不一定要过来，来到时光身边，

 

“虽然我在另一个时空，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但我会一直看着你们。我们之间虽然隔着一千多年的岁月，但我们可以一起下棋，一起慢慢变老。这不是比曾经要幸运得多吗？”

 

“月亮一直都在，褚嬴也在。”

      隔着一千年，月色温柔，双星闪耀。褚嬴终究还是选择留在那个属于他的时代，选择在那里继续他的生活。

 

 

“你呢？小光，你开始自己真正的生活了吗？”

 

“你想跟谁相伴一生呢？”

 

“我终究只是另一个时代的幻影而已，是另一个时代的人，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还是珍惜身边人吧，时光。”

 

　　是谁呢？时光想。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一个人还留在他身边。只要他转过头，他就在那里，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

 

　　你还有我。七年前他这样对他说。

 

　　现在，他依然在他身边。

 

　　答案不是明摆着吗？

 

　　时光不知为何，总会想起俞亮低垂的眼睫，口中呼出的白雾，还有手掌中带着体温的棋子。他的心暖洋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他现在可能知道那个原因了。

 

　　时光忽然很想和俞亮打电话，时间已经很晚了，可他相信俞亮一定会接的。他就是相信。

 

　　那边很快接起来，俞亮或许早就习惯时光经常深夜来电的任性了。

 

“我妈包了不少粽子让我拿给你。”

 

“替我谢过阿姨。”

 

“那就，明天一起下棋啊。”

 

“好。”

 

　　他们约好明天再见。

 

　　明天，明天，再明天。

 

　　未来，还有无数个明天等着他们。

 

 

　　「7」

 

　　后来，出于褚嬴的意志，秘密联盟还是最终解散了。所有人重逢后又离开，但时光知道，这不是永别，他们还会有再重逢的一天，他期待着下一次的重逢。

 

　　后来他们高中认识的几个同学再相聚，大家都各自有了不同的前程，吴迪官途顺风顺水，嘉嘉自己开了个理发店，谷雨和江雪明的气氛很微妙，谷雨好像有点躲着江雪明，但江雪明目光咄咄逼人一直追着他。他们仍然一起在教小朋友下围棋。

 

　　后来，洪河爸爸的病好转了，他看到洪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去…下棋。”洪河说“哎哟爸，都听你的，我早就不下围棋啦，现在我们家的较窑厂办得有声有色的…”话还没说完，他爸爸就哭了。一番解释交心才知道原来是要他「去下棋」，而不是「不去下棋」。洪河家的窑厂现在做大做强了，他于是当了甩手掌柜，又回来下围棋了。他下赢了林厉，正式向林灿求婚。

 

　　后来白潇潇生了个女孩，抓周的时候就抓了个棋子。沈一朗他们都很高兴，把他们家的小公主宠上天。

 

　　后来，爷爷和隔壁家奶奶扯证了，除了下围棋就是跳广场舞。

 

　　后来，妈妈接受了很多采访，名扬街坊邻居，出门买菜都免费送姜送蒜。

 

　　后来，大老师正式退休了，很多人都依依不舍，所有人遇见他了仍然叫他一声大老师。班老师还在道馆继续呆着，有新的老师来了。白川老师、方绪师兄还有俞晓旸他们变化都不大，和以前一样。

 

　　后来，时光在第六次获得世界级冠军，接受采访的时候说道：“我很感谢我的家人朋友们，很感谢我的挚友俞亮，很感谢我的老师褚嬴。”俞亮知道了褚嬴的存在，时光的其他朋友也知道了褚嬴的存在。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褚嬴的存在，也知道棋坛双子星之一，时光九段，师出棋神褚嬴。

 

　　后来，褚嬴和时光的联络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频繁，经常有不少朋友来找褚嬴下棋，时光也忙着下棋，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生活。他们各自在各自的世界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能够理解自己，与自己对弈一生的知己。他们虽然相隔千年，但有些爱与牵挂，可以超越时间的距离。他们都还等着时光40岁的时候和褚嬴下那局棋，履行那个挑战棋神位置的约定。

 

　　你问什么？俞亮？后来俞亮怎么样了？

 

　　如果是时光，他肯定会嬉皮笑脸地说：“你猜。”

 

 

“俞亮，我们买的口罩到货了没。”

 

　　俞亮用眼神示意他专心下棋。

 

　　时光可不是那种会消停的人，他过了会又说。

 

　　你说，会不会有人正看着我们的故事。

 

　　谁知道呢。俞亮微微停顿，又下了一颗子。

 

　　也许风正看着吧。

 

　　那年他们31岁，正值2020年。

 

　　有风穿堂而过，惊起一片落叶。

 

 

-fin-

 

　　注：陶兄——陶弘景(456—536)，南梁道教理论家，据历史记载，是魏晋南北朝期间著名的嗜棋如命的文人雅士，隐居茂山，有别号称“山中丞相”。刚好是跟褚嬴同时期的棋手。

 

　　非常感谢@苏凉絮 给了我灵感！

　　到最后，还是不舍得给这趟旅途画上句号，这是没终点的冒险，他们没有终点。

      是开放式结局，关于俞亮时光有没有在一起，时光表示：你们猜啊！（ps：推荐合集前一篇《秘密》

　　篇幅很长，但懒得分上下了于是一次性放出，感谢阅读了这么长一篇到这里的你。

　　这篇真的是呕心沥血写完的。所以，不仅仅是评论，红心蓝手也多多给孩子来点好吗！谢谢大家！

    ps：合集下一篇有700fo点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